2010年12月23日星期四

冬至

昨天是冬至,一年當中白天最短,黑夜最長的一日。


雖然廣東有俗語說:冬大過年,我們學校還是按時放學,沒有提早。傍晚五點半,我已經走到山下,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。天已經隱隱的黑了下來,遠處的山樹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,近處商鋪的燈光發出一團團的橘黃色的光暈,輕輕地打在每個歸家的行人身上。我照舊從河邊上山,走到村口的樹林邊,望著眼前黑漆漆的山路,爲了早點看到傢中的燈火,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。
路上很黑,雖然短。記得上一次走這麽黑的路,應該是幾年前在港大爬上山頂之後,偶爾發現一條被鐵鏈封住的小路。我、jim和兩個朋友一時好奇,於是越過了阻礙,在那條我們都未曾走過的未知的路上前行。走了好一陣子,伸出手來都看不見自己的手指,直到行到一個轉彎處,豁然開朗。一輪明月挂在樹梢,發出淡淡的白光,一時間覺得天地閒這樣的明亮,這樣的純潔。之前被驚嚇的停住説笑的我們,便一路暢談著走到了終點。後來我們才知道那裏是薄扶林水塘,離我們的目的地偏離了好幾站的路程,但是很難忘。


昨晚也是這樣黑的一段路,只不過,大概兩分鐘便可以走完。走在漆黑當中,望著眼前咫尺可觸的光明,更加奮力的往前行了。雖然回到傢已經是氣喘吁吁,但看見家人和暖的面容,還是覺得這漆黑的一路非常值得。


我之所以記得冬至是因爲三年前。三年前的冬至那天,奶奶永遠地離開了我。在她活著的時候,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她的關係意味著什麽,直到她的離開。有些年代很久遠的事情慢慢地回到我的腦海,有些明明已經淡忘的瑣事卻漸漸浮在我的記憶當中。小時候親厚的陪伴,長大后成熟的疏離,不經不絕的隨著年歲的流逝慢慢過渡。

我記不得什麽時候開始,我不再寒暑假日日陪伴她,我也記不清什麽時候開始,她已經衰老得連我的丈夫都認不得,卻驚訝的對我說:珊珊,他是誰?爲什麽在我們傢走來走去?”“你已經結婚了?我怎麽不記得了?她說這話的時候抑制不住的驚訝,我只是笑,不記得就算了。仿佛只是極短的幾個月之間,我還在一旁慫恿:爺爺已經去世這麽多年了,你可以再找一個了!她卻一本正經的對我說:我不喜歡他,他長得丑!然後我們一起回憶她的少年時代和爺爺不一樣的愛情。可能在她三個孫子當中,我們說過最多的貼己話,她對我也是最隨便的了。每當以前媽媽計較的時候,我的心裏卻明白:有一段歲月是我和奶奶一起走過的,我們分享了很多彼此的小秘密,這些已經是非常寶貴的回憶了。


時間不會因你的感動和悲傷而停下腳步,一切都停止在三年前的冬至。那天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,卻不敢邁進老闆的辦公室向她請假。那一刻,我痛恨自己,也痛恨那個飛揚跋扈、喜怒無常的老闆,也正是在那一刻,我堅定了要離開那裏的念頭。


我常常會想起她,有人問我比較佩服誰的時候,我常常會想到她。她或許不是一個好媽媽,也不算一個非常體貼關懷的人,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些刻薄、有些偏心,還很自私呢!但我很佩服她當年的勇氣,還有憑藉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創造自己事業的堅持,還有她給與我的一段值得回憶的時光。她不太會做飯,也不太會關心自己的家人,但她卻是我很愛很愛的奶奶。


今天的學校彌漫著濃濃的聖誕氣氛。我們班的Christmas Party非常吸引,中午和同學們一起吃飯,然後有一個不算短的假期和家人一同度過。如果奶奶還在,她一定非常自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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