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11月7日星期五

月似當時,人似當時否?



“雅致玲瓏”,是白先勇先生對昆曲的概括。在我看來,這句話用在他身上也不為過。

回想在聽是次講座之前,Jim先對我說,不要抱太多的期望,免得見到真人之后忍不住要失望了。我也一直在想:我會失望嗎?如果我見到的白先勇根本就不是我心里那個白先勇,如果我見到的白先勇和別人嘴里漫不經心般提起的白先勇差不多,我該怎么辦?在好多人的眼里,他早已不再風華正茂,而且還是個“同性戀”,多么“娘娘腔”啊,多么“怪異”啊!那么,我該怎么辦?于是,我懷著這般的心情排隊入座,仍舊期待地、目光瞬也不瞬地望著前臺。

然后,我看見他了。

他老了,真的老了。在看見他的那一刻,我忽然覺得:這一輩子能夠見到他這一次,我真的好開心!

他坐在第一排,我在第三排。隔著好幾個腦袋望著他,他談笑風生,一派喜氣。穿著一身中式的長衫,白色的綢褲,黑皮鞋,頭發花白,眼角起了皺紋,可他就坐在那里,和我之間的距離不足五米呢!


下圖中中間是白先生,右一是徐校長。
講座開始。徐立之校長上臺講話,主持開幕儀式。說句題外話,關于徐校長,我對她的關注起源于紐魯詩樓下面停車場上那架牌號是“HKU1”的車,真是有意思!后來才知道那是每任校長的專車,連車牌都和學校如此搭配,真是不由得讓人敬佩。再一次是在電梯里面,我和jim在里面閑聊,中途就進來了徐校長。那好似我還不認識他,只記得他進來后對我們打招呼,于是我傻傻得笑。后來jim告訴我,這就是我們校長,我才發覺,嗯,是一個挺有紳士風度的男人!








開始了!起先,一直有點遺憾:為什么只是白先勇主持,而不是主講?但是開幕儀式一完,白先生就被請到正中間入座,我的心情就陡然好了起來。看著他笑容滿面侃侃而談,我的感受就似這溫暖的光線打在身體上的感覺一樣溫馨。

我是什么時候開始仰慕您的?

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尋覓您的作品呢?

我是什么時候,開始追隨您的名字呢?

我……我……我終于見到了您,我的大作家!





白先生這次帶來了一部昆曲的新作《玉簪記》。這部戲以《投庵》《琴挑》《問病》《偷詩》《催試》《秋江》留個折子為主題,上演了一部婉轉纏綿的愛情。我想里面男女主人公對愛情的追求,敢于沖破傳統世俗觀念的人性光輝,讓白先生對這部戲劇愛不釋手吧!
《玉簪記》為明朝浙江錢塘人高濂所撰,描寫書生潘必正下第羞歸,寄居在其姑母主持 的道觀之中,與道姑陳妙常的戀愛故事,細膩地描寫兩位主角內心感情,文辭典雅而不深奧 ;曲調平和而不流俗;唱腔轉折而不拗嗓,是雅俗共賞的好戲,由崑劇家門中的巾生與閨門 旦合演。






岳美緹在表演《琴挑》其中一段的動作設計和創意心得。

下面給一點關于《琴挑》的小介紹:

《琴挑》描述潘必正在某夜聽見琴韻清幽,循聲而往,正是妙常所彈,二人借琴訴情, 試探彼此的心意;該折戲的曲辭優美,表演細膩,是生旦戲中的佳作。

岳老師表演的很有趣味,贏得了大家一陣陣笑聲和掌聲,很有幽默感。





表演完畢,白先生又重新站到臺上。當時岳老師表演的時候,他也在一旁看得不時展露笑顏,現在終于又到了他說話的時候了,下面的我恨不得把耳朵豎起來聽,又恨不得把他的每一種樣子都有相機記錄下來。
影相的時候,我不斷的拍攝,不斷的看自己拍的照片,幾乎沒有一張滿意的。我一直在驚奇:這部相機不是拍攝效果很好嗎?為什么到了這里我就拍不出清晰的、漂亮的照片呢?
其實現在我放到電腦上仔細地看,卻發現其實拍的很清晰,而且有幾段錄像畫質也很高。那個時候,怕是實在有些“急功近利”了。
白先生很高,看出來了嗎?





“月明雲淡露華濃,粉墻花影自重重。”
《玉簪記》的經典唱段,幾乎聽戲的人都知道。我看著他的樣子,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那些照片。從年少到年青、從中年到老年,從老年到真實……好像他把他的一生編進了照片中一樣。現在的他垂垂老矣,可那雙眼睛,仍舊是原來的那雙——和年少時一樣,和年輕時也一樣。望著那雙眼睛,我有些感動。我想起了《玉卿嫂》,想起了《金大班的最后一夜》,想起了《游園驚夢》,想起了《樹猶如此》……
那些活在文字間的生命,仿佛從書本中蘇醒了般,一步步朝我走來,我的聲音仍在耳旁,我的思緒卻飛離了現場。





好了,時間到了!校方代表上臺為他們贈送紀念品。白先勇先生很激動,一直保持著笑容。我想他為昆曲作出的不懈努力,并不是為了讓別人承認他,而是讓大家都接受昆曲這種藝術形式吧!

可是,中古幾千年來傳下來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,您怎能一樣一樣去保護,去發揚呢?

可是,我沒有問這個愚蠢的問題,因為我知道,白先生一定會說:
“以我一人之力,能保護多少,就是多少吧!”
你說呢?




中間有十分鐘的提問時間,我猶豫再猶豫,終于在我舉起手的那一瞬間,提問時間結束了。

我站起來,看著有些人向白先勇走過去,跟他交談,請他簽名。我擠在那些人里面,聽他們問他各種問題,看他親切的解答和不是展露的笑顏。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讓我有些心驚。









時間在每個人的身體上都留下了印記,好似我們在別人的生命中留下的那些印記一樣。只不過,它是深刻的,我們的呢?可能深刻,可能淡薄。
我在白先生的生命中是什么呢?

“《玉簪記》十一月八號九號在蘇州上映。”
“嗯!我十二號去蘇州,還有嗎?”

“十二號去呀!太可惜了,你看不到了!”
“可是,十八號在香港的票我已經預訂到了!”

“哈哈,是嗎!太好了,到時候一定要去看!”



我們的合影!
這是我們第一次共同面對鏡頭,
在鏡頭“卡嚓”一聲響的時候微笑、

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對話,
對話的時候,您一邊為我簽上“白先勇”三個字,一邊說著話。

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您,
那個時候,我總算明白,
什么名不副實,什么垂垂老矣,什么“娘娘腔”“同性戀”,什么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,是——我終于看到了您!
終于,仰望到了您!


1 則留言:

Jim @ VOLJINnTRUTH 說...

嗯,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粉丝啊